范劲凌问元元许尘去哪了。元元摇头,一问三不知。范劲凌不信,他威胁元元如果不交出许尘,就要让他家破人亡。范劲凌拔出砍刀,一刀把柜台劈成两段,元元从柜台上摔下来。他从小娇生惯养,黄将军两口都舍不得对他横眉竖眼。他站起身,拍干净身上的灰,嘴更硬了。一口咬定自己没见过许尘。
范劲凌的两个手下正要发作,却被他拦住。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石英磨制成的透镜,放到元元面前。他说这个镜子是从西洋传进来的,一能聚光成火,而能洞幽烛远。两京十三司也没有几件这样的宝贝。
元元接过透镜,把玩了一会,到处看看,果然分毫毕现,地上的灰尘,药丸的纹理都清清楚楚。元元越玩越爱不释手,范劲凌却把透镜夺了回去。元元的眼睛黏在透镜上拿不下来,眼珠子跟着透镜转。
范劲凌又问了一遍元元,许尘是不是在店里。元元愣愣地点头。两个手下立刻在铺子里翻箱倒柜。范劲凌又问许尘在哪。
元元颤颤缓缓抬起胳膊,手握成拳,犹豫着应不应该指出来。范劲凌打量四周,许尘一定就藏身于此这时,许尘正在顶格上看着一切,他的一滴血从伤口中落下来,正好滴在范劲凌的额头上。
范劲凌还没有反应过来,许尘就仗剑跃了下来。范劲凌拔刀相向。两人斗了数回合,许尘伤口破裂,折在了范劲凌的刀下。范劲凌抓住了许尘,把透镜扔给了元元,脸上露出嘲笑的神情。
不久,黄将军的妻子烧香回来,她打听明白了一切,放声大哭起来。她一边哭,一边给元元收拾行李,让元元离家出走,再也别回来。谁知道黄将军那天晚上提前回来,他看见店铺里一片狼藉,就问妻子和元元出什么事了。妻子还想隐瞒,但元元把一切都说了出来。
黄将军怒发冲冠,他把透镜从元元手中抢了过来,摔了个粉碎。元元看见费劲心思得到的透镜碎了,放声大哭。
黄将军叹了口气,从药柜里取出二钱砒石,兑水让元元服下。妻子也哭了起来,她抱住黄将军的腰,说如果元元死了,自己也不愿苟活。黄将军推开妻子,把药碗放在元元面前,让他自己喝。元元哭得涕泗横流,他捧起自己脸一般大的药碗,咕嘟咕嘟开始喝。他喝了一会,停下来,接着哭。黄将军也开始哭,他一边哭,一边安慰元元“乖,喝了吧,喝了就没事了。”元元又开始喝药。这时,妻子上前,把药碗打翻。她指着黄将军大骂一顿。
黄将军低头收拾碎片,他悠悠地说:“我没有这个儿子。”
第二天,元元死在了自己的床上,身体僵硬,七窍流血。妻子看见儿子的尸首后肝肠寸断,也服毒自尽了。
黄将军把妻子儿子下葬,请了佑民寺的法师放了三天焰口。几天时间,黄将军须发尽白,人瘦得抽条。他把伙计辞了,家产和药材都贱卖了,大门一封。走在豫章城内,竟然人认出他来。
在官府,上下打点都是花钱的。黄将军一头扎进了府衙的大门,上下使钱。一个司狱告诉他,这案子要提交到提刑按察使。
黄将军带着全身家底求见按察使,被检校、照磨、知事、佥事一路盘剥。到了按察使这,他奉上一盒乔家栅的点心,里面装的是二百两雪花纹银。按察使收下了点心,让黄将军回去等消息。
黄将军不死心,他知道许尘在豫章城中极有声望。他找遍城中富户,却全都碰了钉子。树倒猢狲散,往日对许尘歌功颂德的居民都门户紧闭。许尘从一代大侠变沦落成无人问津的阶下囚。
黄将军心灰意冷,只能回到家中枯等。谁知等来的却是许尘秋后问斩的消息。他去大狱里探许尘,许尘见他形影相吊,满头银丝,就知道他为了自己吃了许多苦头。他安慰黄将军,说生死有命,无需强求。他从草席中捻出一根稻草,说,“我最近又创了一套剑法,请黄兄指教。”黄将军觉得这是他一生中看过的最美的剑舞。
黄将军从大狱离开后,又找到按察司府上。按察司没有见他,见他的是一个师爷。他把身上最后的玉簪给了师爷,玉簪是妻子的遗物。师爷告诉他,许尘的案子已经板上钉钉。但是按察使信佛,好读佛经,如果你能带着咸通九年的雕版刻本《金刚经》来找按察司,那许尘也许还有救。黄将军又问那《金刚经》位于何处。师爷如实说,在当朝内阁首府,谨身殿大学士,严嵩家中。
师爷这话又如五雷轰顶,黄将军刚有的一点希望就被磨灭。严嵩身居高位,住深宅大院,要取他家的东西,好比痴人说梦。人非鬼神,岂能穿墙遁迹,随心所欲。黄将军听完师爷的话后,如失了魂一般在街上游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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